两张遗言

包月清确切的掌握了刘继祖的杀人动机，张赖子也可以证实林小玉死亡当夜刘继祖和林小玉单独相处过，而且是在刘玉柱逃跑后，貌似可以初步断定刘继祖就是杀害林小玉的凶手，但是，还是找不到确凿的物证和人证。包月清决定，先按兵不动。

如果真的是刘继祖有计划的杀人复仇，他肯定还有进一步动作，包月清只需要暗中监视，到时候现场擒获就可以大功告成了。包月清安排了自己的徒弟干警周志宏监视刘继祖，一有异常，随时上报。

刘继祖上的大学就是包月清之前就读的警校，思维敏捷，逻辑严谨，成绩优异，每一次模拟案件中，都能率先找到重要线索，抽丝剥茧一样找到疑犯，学校的领导和老师都非常的看好他，视作明日之星。

刘玉柱死后的第四天，刘继祖回到学校，晚上，他接到了父亲刘满囤打来的电话，询问林小玉死的那天晚上他是不是去找了林小玉，还说张赖子去找过他，要讹他500块钱，张赖子说他亲眼看见了夜里进了林小玉的屋，就在刘玉柱出来之后，后来，刘玉柱又回去了，你们还在里面打架，还打死了人，刘玉柱跑了之后，你还在里面没出来。刘继祖听完，承认自己确实像张赖子说的去找过林小玉，但是林小玉不是被打死的，是刘玉柱推到林小玉，林小玉后脑勺正好撞在大铁锁上，昏迷过去了，为了救林小玉出去，自己故意吓唬刘玉柱说是死人了，等林小玉跑出去后，林小玉就醒了，他刚带林小玉出门口，听到有脚步声，还以为是憨娃子回来了，为了不被发现，他就翻墙先走了，没想到林小玉第二天竟然死了，还是被勒死伪装成的上吊。

刘满囤对儿子说的话半信半疑，最后撂下话：“娃啊，张赖子已经被带到警局了，要真是你杀的，爹就去给你顶罪，爹对不起你，对不起你们老赵家，你是俺们两家唯一的一个根了！有你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娃，叫了俺这么多年爹，爹这一辈子也值了！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出事的。”说完就挂了电话。

刘继祖无论怎么打，电话那头再也没人接了。

第二天中午，刘继祖接到包月清的电话，说是他爹喝农药自杀了！刘继祖大脑轰的一声，两眼一黑，差点昏倒。

刘继祖赶到家，抱着刘满囤的尸体，喉咙里一个劲儿的咯咯作响，泪水不由自主的往下流，就是没哭出一声。

包月清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，递给他两张纸，上满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，字迹有些歪斜，但是每一个字都是一笔一划的，像刻上去的，纸张明显被打湿过。刘继祖双手拿着，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。

“娃儿继祖，爹对不起你！爹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，希望你不要怪爹，爹实在太想有个儿子了，这样我死后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了。当初我们几个人为了发财，就去外地打狗，本来真的只是想打野狗，卖了赚钱，后来发现哪有那么多野狗，就开始打人家喂的狗，后来又发现几乎每个村子里都只剩下老人孩子和病人，又动了歪心思，开始抢人家的东西。

有一次我们你亲爹亲妈那个村子，我们装好车正准备走，有一个叫王婆子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男孩，硬要塞给我们，拐卖小孩可是伤天害理的大罪，可是张赖子说他之前干过这事儿，很难被发现，而且一个小孩能卖好多钱。然后，我们就把你带走了，张赖子都联系好了买主，但是我越看你越喜欢，忽然觉得你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，于是就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，把你留下了！

你是一个好娃儿，聪明，上进，还孝顺，不但是咱们村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县状元，知道自己的身世后，不但没有骂我恨我，还对我那么孝顺喊我爹，值了！

林小玉给憨娃子做了老婆后，你就回来了，好几次爹看你大半夜去憨娃子家转悠。那天，爹又看你去了，爹就跟了上去，看见玉柱出来，你就进去了，你进去没多会儿，玉柱又回来了，爹听见里面有打闹声，还听见说死人了，紧接着，玉柱跑了，爹不放心，就想着进去看看，进到屋里，林小玉正靠在柱子上，她看见我进来，从背后拿出一个棍子就朝我乱打，我一激动，就掐住她的脖子，一直到她不动弹了才放手。

我看她不动了，本来以为只是晕过去了，后来才发现她死了！为了掩饰我的罪行，我就把她吊了起来，假装她是上吊自杀的。

张赖子那个狗日的，说看到你那晚进了林小玉的屋，想讹我500块钱，我没给，他就找包队长诬陷你！爹不能让你蒙受冤屈，爹也没有勇气去自首，想来想去，爹只有走这一步了。

爹死后，你把我写的交给包队长，你就没事了。

爹去了，你别难过，你也大了，出息了，好好活，只要你还认我这个爹，逢年过节去爹坟上烧张纸，爹就知足了！继祖娃儿，爹对不起你，爹走了，好好活啊！”

“爹——”刘继祖大喊一声，这是他回家之后第一次出声，紧接着，一口鲜血喷在刘满囤的尸体上，昏厥过去。

刘继祖睁开眼，包月清守在他的床边给他递过去一碗水，刘继祖面无血色，嘴唇干裂，手里紧紧攥着刘满囤的遗言。

包月清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？”

刘继祖反问道：“你想要我说什么？”

包月清指着隔壁存放刘满囤的堂屋，激动的问道：“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林小玉是你爹杀的？”

“不是我爹，那你怀疑是谁？”

“首先，那条吊住林小玉的布上根本没有你爹的指纹，要是你爹把她吊起来的，这怎么解释？虽然你爹跟张赖子说的基本一样，但是就凭现场没有留下关于你爹的任何痕迹，有关证物也没有你爹的任何指纹，就可以判定林小玉肯定不是你爹杀的！但是——”包月清直直地看着刘继祖的双眼，“你爹却是因你而死！已经三条人命了。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个故事……”

刘继祖听着包月清讲述着自己的身世，他一点都不意外，关于眼前的这个学长，他的故事他听了很多，当他知道张赖子找了包月清，那包月清肯定会把他的情况调查地清清楚楚。

包月清讲完了，盯着刘继祖。

刘继祖淡淡地说道：“你不是觉得找到了我杀人动机，而且那天晚上还有认证证实我去找过林小玉，恰巧不巧，林小玉当晚就被掐死了，还被伪装成上吊自杀。所以，你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林小玉是我杀的，栽赃给刘玉柱，以达到报复的目的。”

包月清没有说话。

刘继祖沉思道：“不但如此，刘玉柱证据不足被放出来，被憨娃子打成重伤，刚过危险期没多久死在病房，又是很巧，当晚我又出现在现场，还是一个看似不起眼很容易被拿来作掩护的身份，我很有可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，利用医院工作懈怠，直接杀死了刘玉柱，是吧？你是不是这么想的？”

包月清没有否认。

刘继祖咽了口唾液，长叹一声：“你觉得是我，现在我甚至都觉得是我，但确实不是我，我说的你能信吗？”

包月清毫不客气地说道：“我不信。除非你能找到证据证明你是，除非你能找到真正的凶手！”

刘继祖冷笑一声，说道：“包大队长，包月清学长，你这个人一直都这么自负，也难怪，你确实有自负的资本。我在跟你说一遍，我确实很想报仇，但是林小玉和刘玉柱真的不是杀的，你信也好不信也好，但是我一定会找真凶，因为这件事情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你要是想抓我，就请先找到足够的证据，否则，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。”

包月清冷笑道：“那就不用谈了！”

刘继祖装好刘满囤的遗书，下了床，来到刘满囤的尸体旁，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，径直离开了。

包月清对刘继祖的表现很是不满，但是又无可奈何，正如刘继祖说的，就算所有的疑点和巧合都指向刘继祖，但是单凭目前所掌握的证据，还真定不了他的罪。吊住林小玉的白布上一共有五个人的指纹，分别是憨娃子、憨娃爹、刘继祖和另外两个帮忙的人，跟林小玉脖子上的掐痕并不匹配。另外，现场收集到的那小块耳朵上的肉，刘继祖的两个耳朵没有任何伤痕，应该是刘玉柱找了人收买了吴志飞，吴志飞出具了假的鉴定，那块肉就是林小玉从刘玉柱耳朵上咬下来的，那这样，又反证了刘继祖的清白。至于刘玉柱跑后，张赖子可以证实刘继祖还在屋里陪着林小玉，但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，正如刘满囤遗言上写的，林小玉是刘继祖走后，他进去掐死的林小玉。

想到刘满囤遗言上写的他是怎么杀死林小玉的，包月清忽然想到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，那黄雀之后是不是还有一双更加凌厉凶狠的眼睛呢？